第91章 蓄意拉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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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 蓄意拉攏
出乎賀重玉意料的是, 容家似乎真的一副竭力冰釋前嫌的態度，而這態度就體現在案前跪著的容霖身上。
承平街其實不是初見，之前各種巧合之下賀重玉也見過這位容四郎君幾面, 回回都是前呼後擁、盛氣淩人, 少有這般蔫巴的時候，沒穿以往那些描銀繡金的衣裳，只著一襲素衫，異常簡薄。
“負荊請罪嘛, 哪能容他慣常似的張揚！”容侍郎笑著指跪地的兒子, “這小子有眼無珠，是我管教不嚴，我也在此向賀主司致歉……”他雙手托著一杯清茶捧到賀重玉面前。
“容侍郎的歉意我收下, 這茶卻不必喝了。”賀重玉手腕一翻, 杯盞中的茶水就潑灑出去，連容霖衣擺處都濺上幾滴水漬。
他頭一擡就打算拔地而起，但在父親威脅的眼神裏又委委屈屈地跪了回去。
"此茶俗陋，賀主司看不上是應該的，您若是潑得不盡興，這兒還有一壺……"容侍郎將茶壺往對面推了推，他已經費力做出伏低做小的姿態來, 不過興許是養尊處優多年, 即使低三下四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也像挑釁似的。
“容侍郎想錯了, 我不喝茶，是信不過你們容家, 萬一你家又有哪個旁支看不過眼, 往茶裏下毒呢。”賀重玉倒了茶，兩根手指卻拈著茶盞一下一下輕磕著桌角。
“您說笑了。”他擺出溫和的面孔。
“光是賠禮就這麽鄭重？容侍郎有話不妨直說, 何必遮遮掩掩。”
容侍郎驚異地看了賀重玉一眼，“好！賀主司快人快語，那老夫也就開門見山了！”他側首給了容霖一個眼神，“你先下去，為父與賀主司有要事商議。”
待容霖為他們關上大門，容侍郎才笑著問，“不知賀主司對誠王是如何想的呢？”
“不自量力，懦夫一個。”賀重玉淡淡地開口。
屋裏有片刻沈默。
容侍郎再覆滿面笑意，“那賀主司對陛下又是如何想的呢？”
這話教賀重玉不好再隨心所欲，她面無表情地說，“陛下愛惜人才，不拘一格。”她話中那個不拘一格的對象正是指她自己。
“是啊，賀主司不過雙十年華，已攬朝中高位，令父為一方刺史，令姐身居貴妃，滿門榮耀莫過於此，全賴陛下聖明如炬啊。”
“可是您有沒有想過，陛下春秋不覆，龍馭賓天也是早晚的事，那時您如何自處，貴妃娘娘又如何自處呢？”
賀重玉擡眸瞥他一眼，而容侍郎唇邊噙著的笑意更深。
“呵，原來你這是要拉攏我。”
“不錯！”容侍郎點點頭，“陛下這頭猛虎已經老掉了牙，無法給予賀家太久的庇護，賀主司何不考慮正值青年的誠王呢？說來都是陛下獨斷，咱們兩家原本就該是同氣連枝的一家親戚啊，舍妹在世的時候，還向我這個兄長再三托付……可惜了！”
“對於令父、令姐的遭遇，難道賀主司心中沒有一絲憤恨麽？”
“令姐入宮，原本就是個不幸的錯誤，即便她現在榮寵再多，日後真有可能拿到一道恩赦歸家的旨意，卻已年華不再，其中苦楚向誰討問呢？”
“賀主司如今有力，何不助其撥亂反正，還令姐一條康莊大道！到時，還怕沒有賀家的遠大前程麽？”
容侍郎越說越慷慨激昂，最後一個話音落下，情至極點，拂袖往桌案上重重一拍！
可賀重玉饒有興趣地挑眉，“激將的話說完了，也該擺出條件了罷？”
容侍郎立刻跟道：“誠王！我只有這個目的！不瞞你說，容家屢屢起伏波瀾，最終都是為了扶持他登臨啊！”
“您若是願意拿出明光紙的方子，誠王以及容家上下將感激不盡……當然，憑賀主司之智慧，今後若還有其他妙方，也不妨共享，咱們共舉盛事！”
“至於回報嘛……”容侍郎端正了神色，莊重地看著賀重玉，“賀家如我容家，做兩株紮根朝堂、屹立不倒的常青樹，如何？”
“你也知道，我家就兩個女兒，怎麽會和枝繁葉茂的容家一樣呢？”賀重玉似笑非笑地看他。
“儲君的母族，難道還不夠屹立長青麽？”他眼中冒著一股精光，意味深長地開口，“小女駑鈍，自該退位讓賢，當初的親事錯失得可惜，容家與誠王都引以為憾，若能再續前緣，對我們兩家都是幸事。”
這老頭兒真敢開口，如今的誠王妃可是他親女兒！賀重玉嗤笑一聲，“你未免也太信口開河，天下還有放棄親女兒去扶持別人家女兒的道理麽？”
容侍郎輕嘆，“若說沒起這個念頭是不可能的，不過一廂情願罷了，比起生拉硬拽導致最後雞飛蛋打，我還是更想要握得住的好處。”
這話一出，透露的信息還真多，賀重玉回想一番，發現她記憶中的誠王妃雖然擺著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，但眉眼間總無意流露幾分郁郁寡歡。
他話中透露的另一個意思便是——誠王對賀重華舊情未了。
不過那滿城飛紙一出，管他幾分真的舊情，最後恐怕都要化作羞惱憎厭了罷……賀重玉不禁冷笑，若是真心，這麽多年怎麽不見趙礐為姐姐求過一次情呢！
任容侍郎話說得再誠懇動聽，賀重玉也不為所動，她眸中已透冷意：“我不會越過姐姐來和你們談條件……這樣罷，你若是能說動姐姐，今後刀山火海，我賀重玉義不容辭！”
“不過在此之前，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罷！”
話裏話外、明裏暗裏都是拒絕的意思，容侍郎當然聽了出來——找賀重華商議？她怎麽不說找陛下商議！賀貴妃居於深宮，輕易不得出，他還能跑到後宮去和她老人家說，您快站到我們這邊，你答應了，你妹妹也就同意了，作為回報以後一國之母的尊位就是你的了……他又不是瘋子！
而且誰知道賀重華會不會對誠王當年的舉動懷恨在心啊！自始至終，他想拉攏的只是賀重玉……至於賀重華，她無一兒半女，將來還不是要靠這個身居高位的妹妹？當然，若是她能從中協助，在皇帝駕崩之後拿到一封廢太子、立誠王的詔書，就再好不過了……
他腦中思緒萬千，不過有一點卻沒變，對於許諾給賀重玉的高官厚祿，他竟無一絲猶疑，完全出自真心！
談話就這麽不歡而散，賀重玉起身告辭，而容侍郎也不改溫和的笑容，直到把人送出了門，才面色一沈。
“可惜啊，可惜！”
等他再回那間屋子，木地板上的茶水尚未幹透，他居然扯起衣袖去擦拭，一邊還狀若遺憾地嘆氣。
“您這是做什麽？”容霖一進屋就看見他爹在擦地板，咋咋呼呼道，“這都是下人的活，您怎麽還親自動手了，還，還拿自己袖子……”他臉上五官都揪作一團。
容侍郎什麽也沒說，掃了他一眼，起身撣了撣袖子，又是一派雍容。
發現這屋裏只剩了他爹一人，容霖笑了一聲，“賀重玉走了罷？她是不是沒答應？”沒等回答，他就繼續說，“我看她肯定沒答應，不然您老這會兒都樂開花了！”哪裏會像現在這樣，臉色陰森森的，好像在琢磨怎麽殺人滅口似的。
“我就說她不會答應的，您還不聽，非逼我負荊請罪……”他撇撇嘴，“讓親兒子給一個外人跪下，您真想得出來！”
“呵！若是你跪一跪就能讓她歸附，我立刻把你打包送到太平坊長跪不起！”
容霖繼續嘟囔道：“咱們起先不是還對付她麽，怎麽又半道要和好了？您還總罵我想一出是一出，自己不也……”看見父親的神情逐漸冷肅，他聲音越來越低，最後噤聲。
“你懂什麽！”他沒好氣地睨了眼兒子，恨不得立刻罵一聲“愚鈍”，但他只是一甩袖子，才接著道，“舉世間對付仇敵最高明的方法就是化敵為友啊……”
他感慨，“若是得賀重玉襄助，咱們推舉誠王上位可謂如虎添翼。”
“可惜嘍，事與願違。”容霖聳聳肩，攤開雙手做出無可奈何的姿勢。
“是啊，所以……”容侍郎眸中寒光一閃。
…………
郊外風光正好，木樨甜香沁潤了微寒秋風，偶爾天上傳來一聲雁鳴。賀重玉也是藝高人膽大，竟倒跨著坐在馬上，上半身仰躺馬背，任馬兒慢悠悠地踢踏，她看著頭頂還沒掉光的樹葉，感覺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晃出丹溪別苑的地界。
雖然面上悠閑，她其實一直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短劍，不過似乎是她多心，直到出了這片林子，走在進城的大路上，一路都是風平浪靜。
當踏入家門時，賀重玉還覺得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——這麽順利地就回來了！
許韌就在廳裏等她，也不知已經來了多久，賀重玉掃了眼桌上摞成小山的瓜子殼，心想起碼得半個時辰了罷……
“許長使，今天又有何貴幹啊？”她淺笑盈盈。
“按娘子的吩咐，給你送點東西。”她指了指身側那個小包袱。
見賀重玉就要來打開，她卻擺擺手，“等會兒你自己那回房看罷……對了，今天容家的老頭兒把你喊到丹溪別苑，什麽事兒啊？”
“他打算拉攏我……”
許韌嗆了一下。
“但我沒答應。”
許韌又嗆了一下，繼而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，許久才平覆下來，神情古怪地說：“你這麽做是對的。”
臨走時，她想了想還是對賀重玉說，“那些信娘子看了很歡喜。”
籮筐裏那麽多信，其實只有頂上幾封是寫給賀重玉的，剩下的都是父母寫給大女兒的家書，攢了多年，一直沒有送出去的家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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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負荊請罪嘛, 哪能容他慣常似的張揚！”容侍郎笑著指跪地的兒子, “這小子有眼無珠，是我管教不嚴，我也在此向賀主司致歉……”他雙手托著一杯清茶捧到賀重玉面前。
“容侍郎的歉意我收下, 這茶卻不必喝了。”賀重玉手腕一翻, 杯盞中的茶水就潑灑出去，連容霖衣擺處都濺上幾滴水漬。
他頭一擡就打算拔地而起，但在父親威脅的眼神裏又委委屈屈地跪了回去。
"此茶俗陋，賀主司看不上是應該的，您若是潑得不盡興，這兒還有一壺……"容侍郎將茶壺往對面推了推，他已經費力做出伏低做小的姿態來, 不過興許是養尊處優多年, 即使低三下四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也像挑釁似的。
“容侍郎想錯了, 我不喝茶，是信不過你們容家, 萬一你家又有哪個旁支看不過眼, 往茶裏下毒呢。”賀重玉倒了茶，兩根手指卻拈著茶盞一下一下輕磕著桌角。
“您說笑了。”他擺出溫和的面孔。
“光是賠禮就這麽鄭重？容侍郎有話不妨直說, 何必遮遮掩掩。”
容侍郎驚異地看了賀重玉一眼，“好！賀主司快人快語，那老夫也就開門見山了！”他側首給了容霖一個眼神，“你先下去，為父與賀主司有要事商議。”
待容霖為他們關上大門，容侍郎才笑著問，“不知賀主司對誠王是如何想的呢？”
“不自量力，懦夫一個。”賀重玉淡淡地開口。
屋裏有片刻沈默。
容侍郎再覆滿面笑意，“那賀主司對陛下又是如何想的呢？”
這話教賀重玉不好再隨心所欲，她面無表情地說，“陛下愛惜人才，不拘一格。”她話中那個不拘一格的對象正是指她自己。
“是啊，賀主司不過雙十年華，已攬朝中高位，令父為一方刺史，令姐身居貴妃，滿門榮耀莫過於此，全賴陛下聖明如炬啊。”
“可是您有沒有想過，陛下春秋不覆，龍馭賓天也是早晚的事，那時您如何自處，貴妃娘娘又如何自處呢？”
賀重玉擡眸瞥他一眼，而容侍郎唇邊噙著的笑意更深。
“呵，原來你這是要拉攏我。”
“不錯！”容侍郎點點頭，“陛下這頭猛虎已經老掉了牙，無法給予賀家太久的庇護，賀主司何不考慮正值青年的誠王呢？說來都是陛下獨斷，咱們兩家原本就該是同氣連枝的一家親戚啊，舍妹在世的時候，還向我這個兄長再三托付……可惜了！”
“對於令父、令姐的遭遇，難道賀主司心中沒有一絲憤恨麽？”
“令姐入宮，原本就是個不幸的錯誤，即便她現在榮寵再多，日後真有可能拿到一道恩赦歸家的旨意，卻已年華不再，其中苦楚向誰討問呢？”
“賀主司如今有力，何不助其撥亂反正，還令姐一條康莊大道！到時，還怕沒有賀家的遠大前程麽？”
容侍郎越說越慷慨激昂，最後一個話音落下，情至極點，拂袖往桌案上重重一拍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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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侍郎立刻跟道：“誠王！我只有這個目的！不瞞你說，容家屢屢起伏波瀾，最終都是為了扶持他登臨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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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至於回報嘛……”容侍郎端正了神色，莊重地看著賀重玉，“賀家如我容家，做兩株紮根朝堂、屹立不倒的常青樹，如何？”
“你也知道，我家就兩個女兒，怎麽會和枝繁葉茂的容家一樣呢？”賀重玉似笑非笑地看他。
“儲君的母族，難道還不夠屹立長青麽？”他眼中冒著一股精光，意味深長地開口，“小女駑鈍，自該退位讓賢，當初的親事錯失得可惜，容家與誠王都引以為憾，若能再續前緣，對我們兩家都是幸事。”
這老頭兒真敢開口，如今的誠王妃可是他親女兒！賀重玉嗤笑一聲，“你未免也太信口開河，天下還有放棄親女兒去扶持別人家女兒的道理麽？”
容侍郎輕嘆，“若說沒起這個念頭是不可能的，不過一廂情願罷了，比起生拉硬拽導致最後雞飛蛋打，我還是更想要握得住的好處。”
這話一出，透露的信息還真多，賀重玉回想一番，發現她記憶中的誠王妃雖然擺著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，但眉眼間總無意流露幾分郁郁寡歡。
他話中透露的另一個意思便是——誠王對賀重華舊情未了。
不過那滿城飛紙一出，管他幾分真的舊情，最後恐怕都要化作羞惱憎厭了罷……賀重玉不禁冷笑，若是真心，這麽多年怎麽不見趙礐為姐姐求過一次情呢！
任容侍郎話說得再誠懇動聽，賀重玉也不為所動，她眸中已透冷意：“我不會越過姐姐來和你們談條件……這樣罷，你若是能說動姐姐，今後刀山火海，我賀重玉義不容辭！”
“不過在此之前，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罷！”
話裏話外、明裏暗裏都是拒絕的意思，容侍郎當然聽了出來——找賀重華商議？她怎麽不說找陛下商議！賀貴妃居於深宮，輕易不得出，他還能跑到後宮去和她老人家說，您快站到我們這邊，你答應了，你妹妹也就同意了，作為回報以後一國之母的尊位就是你的了……他又不是瘋子！
而且誰知道賀重華會不會對誠王當年的舉動懷恨在心啊！自始至終，他想拉攏的只是賀重玉……至於賀重華，她無一兒半女，將來還不是要靠這個身居高位的妹妹？當然，若是她能從中協助，在皇帝駕崩之後拿到一封廢太子、立誠王的詔書，就再好不過了……
他腦中思緒萬千，不過有一點卻沒變，對於許諾給賀重玉的高官厚祿，他竟無一絲猶疑，完全出自真心！
談話就這麽不歡而散，賀重玉起身告辭，而容侍郎也不改溫和的笑容，直到把人送出了門，才面色一沈。
“可惜啊，可惜！”
等他再回那間屋子，木地板上的茶水尚未幹透，他居然扯起衣袖去擦拭，一邊還狀若遺憾地嘆氣。
“您這是做什麽？”容霖一進屋就看見他爹在擦地板，咋咋呼呼道，“這都是下人的活，您怎麽還親自動手了，還，還拿自己袖子……”他臉上五官都揪作一團。
容侍郎什麽也沒說，掃了他一眼，起身撣了撣袖子，又是一派雍容。
發現這屋裏只剩了他爹一人，容霖笑了一聲，“賀重玉走了罷？她是不是沒答應？”沒等回答，他就繼續說，“我看她肯定沒答應，不然您老這會兒都樂開花了！”哪裏會像現在這樣，臉色陰森森的，好像在琢磨怎麽殺人滅口似的。
“我就說她不會答應的，您還不聽，非逼我負荊請罪……”他撇撇嘴，“讓親兒子給一個外人跪下，您真想得出來！”
“呵！若是你跪一跪就能讓她歸附，我立刻把你打包送到太平坊長跪不起！”
容霖繼續嘟囔道：“咱們起先不是還對付她麽，怎麽又半道要和好了？您還總罵我想一出是一出，自己不也……”看見父親的神情逐漸冷肅，他聲音越來越低，最後噤聲。
“你懂什麽！”他沒好氣地睨了眼兒子，恨不得立刻罵一聲“愚鈍”，但他只是一甩袖子，才接著道，“舉世間對付仇敵最高明的方法就是化敵為友啊……”
他感慨，“若是得賀重玉襄助，咱們推舉誠王上位可謂如虎添翼。”
“可惜嘍，事與願違。”容霖聳聳肩，攤開雙手做出無可奈何的姿勢。
“是啊，所以……”容侍郎眸中寒光一閃。
…………
郊外風光正好，木樨甜香沁潤了微寒秋風，偶爾天上傳來一聲雁鳴。賀重玉也是藝高人膽大，竟倒跨著坐在馬上，上半身仰躺馬背，任馬兒慢悠悠地踢踏，她看著頭頂還沒掉光的樹葉，感覺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晃出丹溪別苑的地界。
雖然面上悠閑，她其實一直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短劍，不過似乎是她多心，直到出了這片林子，走在進城的大路上，一路都是風平浪靜。
當踏入家門時，賀重玉還覺得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——這麽順利地就回來了！
許韌就在廳裏等她，也不知已經來了多久，賀重玉掃了眼桌上摞成小山的瓜子殼，心想起碼得半個時辰了罷……
“許長使，今天又有何貴幹啊？”她淺笑盈盈。
“按娘子的吩咐，給你送點東西。”她指了指身側那個小包袱。
見賀重玉就要來打開，她卻擺擺手，“等會兒你自己那回房看罷……對了，今天容家的老頭兒把你喊到丹溪別苑，什麽事兒啊？”
“他打算拉攏我……”
許韌嗆了一下。
“但我沒答應。”
許韌又嗆了一下，繼而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，許久才平覆下來，神情古怪地說：“你這麽做是對的。”
臨走時，她想了想還是對賀重玉說，“那些信娘子看了很歡喜。”
籮筐裏那麽多信，其實只有頂上幾封是寫給賀重玉的，剩下的都是父母寫給大女兒的家書，攢了多年，一直沒有送出去的家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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